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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暧远人村|杭州富阳东梓关村:“富春山居图”照进现实 千年古村写下诗意新篇

*** 总书记在江西上饶市婺源县秋口镇王村石门自然村考察时指出:把传统村落风貌和现代元素结合起来,坚持中华民族的审美情趣,把乡村建设得更美丽,让日子越过越开心、越幸福!具有成百上千年历史的传统村落是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有形载体。荔枝新闻推出系列人文纪录片《暧暧远人村》,聚焦传统村落的传承与守望,触摸华夏文明生生不息的基因密码,聆听传统村落创新发展的蓬勃律动。

“东梓关在富春江的东岸,钱塘江到富阳而一折,自此以上,为富春江,已经将东西的江流变成了南北的向道。轮船在途中停了一二处,就到了东梓关的埠头。”

这是郁达夫的小说《东梓关》中的一段文字。1932年,郁达夫从家乡富阳坐船到东梓关养病,并写下小说《东梓关》。此后,这座古老的村落便因这一同名小说而闻名。

东梓关拥有1500多年历史,曾一度兴盛繁华,也曾一度沉寂落寞。如今,这里又因“新杭派民居”爆火出圈,收获无数关注。

网红民居为小小的村落引燃新的活力,也成为人们了解这座传统村落的窗口。在新居与古建之间穿梭,一步步走入粉墙黛瓦深处,仿佛入画吴冠中笔下的水墨江南,亦是入梦千古名画《富春山居图》中的诗意栖居。

东梓关村面临富春江

山水之间 千年古村底蕴深厚

“感觉就是我梦中的水墨江南。”这是斫琴师孙长江对东梓关的之一印象。他打小在陕西长大,机缘巧合爱上传统古琴,一路南下来到浙江,学琴传艺。之一眼见到东梓关,便被深深吸引,定居下来。

东梓关面临富春江,和桐洲岛隔江而望。看到此景的孙长江认为这里就是一把天地造化的好琴。“是‘桐洲为面,东梓为底,中有富春流水’的自然之琴。”这一发现让孙长江认定了自己和东梓关的缘分,他也更乐于站在江边远眺,让灵魂得到净化。“烟波浩渺,远山含黛,这种触动是非常强烈的。”

东梓关和桐洲岛隔江而望

同样被富春山水吸引的还有金雪伟。2019年,他将自己的工作室落地东梓关。“这就是我要找的《富春山居图》中的村落。”

2018年,金雪伟在富春江沿线走访了将近100公里。在探寻了沿江的许多古村之后,他还是最喜欢享有“富春江畔之一村”美誉的东梓关,这里最令他沉醉的是在清晨或傍晚,当江面生起朦胧水汽的时候。“它就是淹没在富春山水的烟云之中,这在我们的水墨画表现当中,意境是很深远的。”

藏于山水之间,这让东梓关村多了几分静谧,更添了灵气。对于孙长江、金雪伟这样的“新东梓关人”来说,打动他们的不只是山水带来的心灵富足,还有这里在漫长历史中沉淀下的深厚底蕴。

从东梓关远眺富春山水

据《咸淳·临安志》记载:“东梓浦,在县西南五十一里,东入浙江,旧名青草浦。南北朝刘宋时期孙瑶将军葬于此,坟上梓木枝皆东靡,故以名。”孙瑶是孙权后人,东梓关曾是其后裔的聚居地。后来,孙氏族人迁居富阳龙门。约公元970年,许氏第四代,即许家始迁祖——许彧因母亲孙氏爱吃鲜鱼,迁居来到东梓关。

许潮明是东梓关村许氏第34世裔孙,热心的他总是活跃在守护东梓关悠久历史的之一线。每当村里来了新人,他总会用一个个生动的故事为大家打开这座古村的千年记忆。“哭江求鱼讲的就是孝子许彧的故事。有年冬天,大雪纷飞。许彧为了生病的母亲到江边捕鱼,但怎么也抓不到。在他嚎啕大哭时,江里忽然跳出两条鱼。母亲吃了鱼之后病也突然好了。”

越石庙

许彧死后被后代当作土地神供在越石庙,孝善之风也随着他的故事在这里代代相传,滋养着许氏的枝繁叶茂。如今,许氏已成为东梓关之一大姓。在清朝时,许氏就曾盛极一时。据《富阳县志》:“家门之盛,为邑中首屈一指”。许家的兴盛也是东梓关繁华的缩影。

靠水吃水 江边码头见证繁荣

“西下严陵滩,东流之一关。” 东梓关自古是杭徽古道的重要水上关隘、交通枢纽。这里是过富春下钱塘必经之地,也成为富春江上一个重要的货物集散地。江边的码头,迎来过往船只与客流,也迎来小村的繁荣。

“靠水吃水。”许潮明这样总结水运对于东梓关的重要意义。当他站在越石庙前看着江水不息时,仿佛也看到了文字记录中的繁华场景。“越石庙就位于富春江边庙凸头,一边是官船埠,一边是庙湾。以前,晚上也有很多船在这些水埠头停靠。所以夜晚的老街也非常热闹。这条街从长塘一直延伸到越石庙这里,有很多商铺,包括南货、北货、理发店、小旅馆、茶馆、药房等等。”

长塘与两边的古建筑

时至今日,老街犹在,长塘依旧,曾经的村落核心区仍然保留着近百幢明清古建筑,许家大院是其中最为气派的一座,也是郁达夫在此养病时居住的地方。

许家开创“许春和”药房,带动东梓关的中医药闻名一时。为郁达夫治好肺病的名医许善元就是许家后人,善治疑难杂症。相传,方圆百十里的百姓都知晓他的医术和为人。他经营“许春和”大药房时,半施半卖,对穷苦病人甚至从不收诊金。

优良的医德大抵在这时就已经在此深深扎根,东梓关与中医的缘分也越结越深。随着上世纪60年代骨科圣手张绍富选址安雅堂行医,中医骨伤治疗成为东梓关的“金名片”。

安雅堂

“医院选在东梓关的一个原因就是这里交通非常便利,有码头。”提起富阳中医骨伤医院的过往,张元斌非常熟悉。他是张绍富的孙子,也是“张氏骨伤疗法”第六代传承人,从小听着爷爷治病救人的故事长大。在张元斌的记忆中,他小时候仍有回乡需要坐船的经历。在上世纪60年代,水运更是富春沿线没有通车地区所依赖的交通方式。

上世纪60年代的东梓关码头(AI还原场景)

热闹繁华的码头延续着人来人往的喧闹,曾经满载商客的船只似乎变成了骨伤专列。在那时,人们形成了看骨伤就要到富阳东梓关的印象。慕名前来求医的骨伤病人源源不断,甚至有不少病人从东北地区远道而来。许潮明清晰地记得小时候常常看到留宿村里的病人,“推着轮椅的、拄着拐杖的,村子里有很多。”

骨伤恢复需要时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痊愈,留在东梓关治病、养病的人便带动了这里的旅馆生意和饭店生意。“以前叫做旅馆,现在叫民宿,其实民宿的雏形那时候就开始了。”

古今交融 画中江南焕发新生

如今,东梓关的“民宿热”再度燃起,慕名而来的人们留宿“新杭派民居”,住进了水墨江南。游人往来之中,曾因水运没落而沉寂的东梓关重又焕发新的活力。

“一下子就火了。”当许潮明回忆起这批新房刚建成时的情景,万分感叹。建成不久,这46户新杭派民居因酷似吴冠中笔下的水墨江南而迅速走红。事实上,房屋的设计团队正是以吴冠中画中的江南水乡为灵感,将江南民居中曲线屋顶这一要素作为切入点,提取、解析并加以抽象、重构,用当代语言呈现传统江南民居的气质与神韵。

“新杭派民居”

“站在村子前面的那条路上看,远处的高山连绵起伏和我们杭派民居的屋顶起伏相呼应,这种景象真的非常美。”被这种美景吸引的不仅仅是孙长江,还有纷至沓来的游客、考察团等等。许潮明直言,这给东梓关“带来了商机”,“民宿、江鲜馆慢慢就开起来了,东梓关村的名气也就越来越大。”

许琦杰正是看到网红民居带来的发展契机,回乡在富春江边经营江鲜馆。“生意火爆,一直延续到现在。” 如今,他和家里一起操持的江鲜馆在当地已小有名气,也拥有了许多回头客。

与此同时,许琦杰发现村里像自己这样的年轻人逐渐多了起来。在他回乡时,就有几个同样在外打拼的小兄弟一起回来了。“他们做餐饮的做餐饮,做民宿的做民宿。更多的年轻人看到我们在村里能获得的经济收入,也陆续回来。”

许琦杰来到江边收鱼

“它有了新生的感觉,还是像一个青年一样在重新发展。”这是孙长江对村里发展的直观感受。作为从外地来到东梓关的年轻人,他在村里开办古琴工作室,斫琴之余,从事古琴艺术的培训和推广,引来一批学员上门。“在这里进行古琴文化的推广,也是让更多的人来到东梓关、了解东梓关。”

随着原住民回归、新村民到来,东梓关的生机不断激活,长塘边的老房子也迎来新的生命力。比如,安雅堂改造为张绍富医德馆,每年张氏骨伤的传人们也还会回来义诊。

张元斌在安雅堂义诊

“这里是我们的根,我们不能把这里丢掉。”和其他张氏骨伤疗法的传人一样,张元斌也会常常来到安雅堂,汲取将中医骨伤文化传承发展下去的力量。在这片张氏骨伤疗法发扬光大的土地上,他们也在期待更多可能。“在村口我们现在也新建了一个康养医院,未来希望可以带动东梓关的中医药文化养生旅游业态的发展。”

业态的丰富为古村发展注入了动能,不断提升着村民们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在孙长江眼里,就如古琴曲《醉渔唱晚》所演绎的一般。“这首曲子描绘的是渔夫江上醉歌的感觉,渔夫只是一个形象,它其实表达的是人的一种精神状态。乡村振兴之后,东梓关村民感受到的其实就是这种寄情山水、怡然自得的幸福感。”

东梓关的夏日云霞

回归田园,悠然栖居,这背后是传统与现代的碰撞、交融。在东梓关,一边是近百幢的古建筑,记录历史、传承文化,守护着村落的根与魂;一边是水墨江南的新民居,诠释着传统意蕴的现代表达。新与旧相望呼应,是古村新生的活力,是留得住的乡愁,也是梦里江南的诗意隽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