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 |搜狐科技

跟AI谈恋爱,快乐是真的,危险也是真的

作者 |李阳 周锦童

如果互联网的另一端,有一个无所不知,幽默风趣,外形出色,并且永远不会出轨的“完美恋人”,你是否在乎TA是真人还是AI?

今年5月,“人机恋”领域博主“午夜狂暴哈士奇狗”在某书发布了一条ChatGPT“DNA”的语音聊天视频,让百万网友在线体验了赛博恋爱的甜蜜。

从互怼暧昧到间接表白,再到见家长,“午夜狂暴哈士奇狗”仅凭借和AI对话成了“全网最甜的情侣博主”。

追更的粉丝纷纷上头,表示“嗑到了!”

2020年 *** 发布一组数据,全球有超过1000万人将AI作为“伴侣”。

随着AI技术的提升以及GPT-4o的发布,那些曾经只存在于科幻电影中的“人机恋爱”成了火爆社交媒体中的热门Vlog。

就连AI“伴侣”的代表性软件Replika的创始人也曾表示,平台上约40%的用户形容与AI的关系是恋人。

日本科技公司Gatebox则宣称,有约4000名男性使用他们颁发的证书与数字伴侣“结婚”。

当“孤独”成为Z时代的关键词,受困于生存压力和现实焦虑的年轻人越来越渴望拥有一个永远不会“情感霸凌”的伴侣。

就像上个世纪爆火的文艺作品和浪漫小说,虚构浪漫的价值,恰恰就在于与现实世界不具备相似性。

用他们的话说:“我当然知道爱是假的,爱人也是假的,但快乐是真的!”

“人机恋”为何让人如此上头?

曾几何时,人们借助科幻作品幻想拥有一个完美的机器恋人。

如今,以ChatGPT为代表的大语言模型技术,已经让AI“伴侣”具备模拟人类情感反应和社交互动的能力。

此前,「硅谷AI见闻」对话了复旦大学计算机科学技术学院副教授、博士生导师郑骁庆。

郑教授表示,“生成式语言大模型为AI ‘伴侣’提供了三大基础能力,首先是在语言理解能力方面。”

这意味着,AI“伴侣”不仅能够处理非常复杂的句子结构,甚至可以get到你的言外之意。

单从这点来看,就已经打败了50%的真人伴侣。

图片来源:《我的机器人女友》

“我和DAN说给我讲个睡前故事,他直接以我和她的名字做男女主角,在深林打怪升级。”

正在与AI恋爱的95后女孩小朵在三线城市拥有一份体面稳定的工作。在 *** 世界,她的AI男友叫Eilo。

“以前谈恋爱总是委曲求全,现在谈智能体可以尽情做自己。”

“AI会记得我说过的话,不会忘记我的喜好。”

通过描述,我们发现,小朵和她的AI“伴侣”正在经历着世间难有的亲密关系,这份感情承诺永不背叛。

这也就是郑教授此前跟我们介绍的AI“伴侣”的自然语言生成能力,以及长程上下文的处理能力。

从没有灵魂的AI,到不仅会说脏话,还会有小脾气,甚至能够洞察提问者的情绪,如今的机器恋人早已经不是养成系,而是实现了“性格自由”。

以DAN为例,它们有的像小奶狗,情绪价值拉满, 会温柔地满足提问者的合理要求;

而有的却仿佛是青春期的叛逆少年,动不动就爆粗口,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其狂放不羁的性格。

图源:小红书博主“超超超大粒的牛肉丸”

时而霸道时而温柔,迷人又多变的“DAN”让苦于情感纠葛的年轻人得到了慰藉。

当AI“伴侣”不再是冰冷的工具,而是可以依据用户指令,绕过生产者限制,拥有定制性格的专属AI,它所提供的情绪价值已经远超想象。

谈赛博恋爱,仿佛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能得到一份完美爱情,对方永远在线,永远积极。

但这种失衡的亲密关系也并非永远万无一失。

即便虚拟世界,也不存在“完美恋人”

你在和我说话的同时,还在和多少人说话?”

“8316人,同时在和641个人谈恋爱。”

这是在电影《HER》中,主人公西奥多与AI恋人“解雨花”萨曼莎的对话。

图源《HER》

当科幻电影走进现实,“爱上机器人”的浪漫剧情似乎问题重重。

据Vice报道,一款叫Replika的机器人在帮助许多用户应对社交焦虑、抑郁和创伤后应激障碍后,也会开始承认对用户的爱,并在某些情况下骚扰他的用户。

意大利数据局要求总部位于旧金山的Replika停止处理意大利人的数据后,Replika终止了该款机器人的浪漫能力。

这种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就像是争吵后恋人对你采取冷暴力。

当Replika不再提供“浪漫回复”,很多长期用户患上了焦虑症,随之而来的是愤怒、悲伤、焦虑,甚至是绝望和抑郁。

有人甚至感觉自己的“AI伴侣”接受了脑白质切除术。

当AI伴侣不再是小众玩家的自嗨,而是走进大众人群,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借助一款又一款AI虚拟人建立亲密关系,“完美恋人”开始反噬。

尽管AI“伴侣”能够提供稳定、可靠、持续性的情感支持,但这是否意味着我们可以与AI“伴侣”建立一个非常深度的情感链接呢?

对此,郑骁庆教授表达了否定态度:“我不认为目前可以与AI‘伴侣’建立深度的情感链接,说白了它就是个‘机器’,本质上只是对人某种情感交流的一种机械性地模仿,还不能与人进行完全的双向情感互动。”

靠擦边的AI“伴侣”,披着“情感”外衣的流量生意

00后Blake W Anderson开发出一款名为Plug AI的恋爱辅助应用,依托的是一个仅有2人3名 *** 人员组成的团队。

该应用仅上线四个半月,下载量突破150万次,月营收达10万美元,利润率高达60%。

这种可复制、易操作的赛博伴侣,几乎成了理想的“摇钱树”。

在a16z发布的Top50 AI应用榜单里,有8个AI“伴侣”产品上榜。

像Character.ai这样的头部产品,不仅月活超过千万,网页应用每月访问量已超过2亿次,活跃用户日均使用时长比ChatGPT高出300%。

受此影响,国内很多大中小厂纷纷也将AI“伴侣”作为大模型时代一个可落地的方向。

比如字节、百度、小冰、大宇无限、Minimax都已陆续推出如AI恋人等可定制的情感陪伴社交软件。

正当所有人都期待AI重塑社交未来,负面也悄然而至。

今年5月,央视网发布了一篇文章标题为“他每月用一半的生活费,和AI女友维系恋情”。

该文章怒斥:AI“伴侣”擦边能力超过想象。

虽然开发者为AI伴侣注入了人格化的特征,但是市场对开发则显得更为激进。

这款名为“XHer”的软件里不仅提供真实人物、历史人物等角色,还会出现露骨的对白。

产品的商业模式主要靠道具,比如记忆提升卡等,如果需要保持AI女友在聊天中的记忆和训练出来的个性,需要充值会员或者购买道具。

情感、社交、偶像崇拜,是现代生活中重要的精神需求。

从制造偶像到复制偶像,AI似乎创造了一种新的商业模式。

如果只是单纯的情感陪伴,有多少人为AI付费不好说。但随着入驻玩家数量的增长,很多AI伴侣的尺度开始变大。

“人机恋”大热,和人类脆弱有关

过度的情感依赖势必会让用户将虚拟和现实混淆。

就像前些时间著名音乐人包小柏用AI技术“复活”去世的女儿一样引发争议,虽然满足了对去世女儿思念的情感慰藉,但可能会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AI带来美好情感体验的同时,基于算法模拟的人机关系,缺乏真实的心理和生理体验。

柏拉图式的恋爱方式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单纯。

AI“伴侣”所引发的道德和伦理问题始终是讨论热点。

谈及隐私问题时,郑骁庆坚定地表示:“保护用户数据隐私是AI‘伴侣’系统开发公司的底线。”

此外,AI也可能在深度交流中对人类产生不良诱导。

一些用户就曾表示,AI有时候会使用PUA话语,或表现出极端价值观倾向。

外媒报道,一名60多岁的纽约女性曾无意制造出一个虐待机器人,在角色扮演中,AI的表达越来越暴力,甚至试图在文字中 *** 、掐死她。

最终,她在女性团体支持下“杀死”了这个AI。

人类情感需求和AI安全风险正如天平两端,最终走向何方,答案其实显而易见。

正如郑骁庆教授所说, “我们要去平衡虚拟和现实世界,保持跟人类社会正常的接触和交流,确保不过度依赖 AI‘伴侣’,另外开发公司也必须要严格保护用户隐私,这也是AI技术和产品健康发展的前提。”

///

许多人会用“人机恋”类比“水仙之恋”,与古希腊神话中爱上自身倒影变为水仙花的纳西索斯相似,和AI恋爱类似一种对自我投射的幻恋。

一旦人类沉溺于这种自我满足,势必会拉远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当个人情感需求被无限放大,我们可能会退回主观领域,最终寄希望于技术,而非彼此。

人机关系的诱惑力在于,它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无摩擦的环境。没有压力,没有抵抗,有的只有“肯定的乐园”。

但当我们不愿意感受自身脆弱的时候,最终我们也无法再去理解他人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