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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行”故事

编者的话

青春,是一段充满活力与无限可能的旅程。《中国青年作家报》2024年5月开设“青春读行记” 栏目,希望通过青年的笔,呈现青年在阅读与旅行中的体验与感悟,进而鼓励更多青年去阅读、去旅行、去领略大美中国的精彩。

——《中国青年作家报》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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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骑行

安培君

这个夏天,当我再次回到故乡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每到夜晚,故乡的时间就变得无比漫长,我可以在漫漫夏夜中,做许多我想做的事情,就像儿时那样,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这真是无比幸福的一件事情!

譬如此刻,已经晚上9点多了,而我,正漫无目的地骑行在山西太谷小城的街巷里。夏风吹拂在我的脸上,一扫白天的炎热。从武家巷出发,沿着一座座高高的明清古宅外墙骑啊骑,不一会儿就到了安禅寺巷。这里是我的小学,而始建于北宋年间的安禅寺藏经殿,就静静地坐落在小学的校园里。月光洒在大殿的顶上,一片片灰色瓦片上闪耀着如水般的银色。多美啊,隔着月色,此刻我与安禅寺遥遥而望,一眼千年,而我依然是安禅寺护佑下那个离童年很近的孩子。

家乡这座小城,已有上千年的建城史了。早在北周时期,这里筑土为城,已初具县城规模。到了明万历年间,古城改砌为砖城,拔地而起的是一座古朴而繁华的小城。旧城内,共有4街8井72巷,以鼓楼为中心,辐射东、南、西3条大街。多数街巷横平竖直,像一个偌大的棋盘一样,把全城划分为若干方块,使得整座古城建筑规范齐整,进退有节。车轮缓缓前行,我又转至西街。窄窄的方砖道两旁,一座又一座精美的二层小楼鳞次栉比,这是我上下学的必经之路。

在西街上,百年前的各家商号数不胜数,而我最为钟爱的,是眼前这座名为“志成信”的商号建筑。在邃蓝的星空下,这座砖红色的二层建筑是那样的耀眼夺目。楼高二层,面阔5间,屋顶俄式风情的山墙似乎在用建筑细节不经意间彰显票号汇通欧亚的商业版图。追溯历史,早在清朝时期,当地的商人坐拥金山银山,以晋商独特的方式经营着庞大的产业,形成了一个金融中心。而票号业无疑是小城得以成为当时的金融中心的核心产业。翻阅上百年的票号史不难发现,中国之一家票号在山西,而山西之一家票号在太谷。太谷票号在清代经济和商业史上,“曾执全国金融之牛耳”,一时间,这座小小的县城成为了“汇通天下”的领头羊。“秉公而贸易货真价实,守义以经营玉积金堆”,借着皎洁的月光,我抬头看着砖雕的对联,心中一遍遍地默念,被祖先们公正守义的晋商精神所洗礼,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嘿!干吗呢?”一声不远处传来的招呼声,打破了我的沉思。

“是你啊!我没事啊,在城里瞎游逛。”是老贠朝我招手,本来是一次闲逛,不承想还偶遇了我“安禅寺巷”的同学。

“过来一起吃点呀!”我凑近一看,了不得,几位在家乡工作的老同学正在鼓楼下吃饭乘凉。小桌板上,热腾腾的过油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在北京的时候,我被不止一次告知,如果你要请一个人吃饭,“提前3天叫请,提前两天叫通知,提前一天叫现提溜”,这是请客的规矩。这规矩虽然庄重正式,却也少了几分随性而起的亲切与率性。此刻,夏夜10点的故乡老街上,在老同学真挚的邀请下,我就这样欣然“入局”了。饭店是绸缎庄“彩霞蔚”的旧址,我们围坐在老屋外的房檐下,任鼓楼下的夜风穿行而至,送来丝丝清凉。桌上少不了的是家乡的美食水灌肠和卷卷,以及一种小城独有的“和子饭”——金黄色的小米粥里混合有土豆、南瓜和手擀面,喝一口和子饭,从胃里暖到心里,这是真正的家的味道。

“你喝点什么?”老贠问我,我看看大家,都在喝汽水,就说:“和大家一样吧。”

老贠转身对老板说:“再来一瓶‘太钢’。”

眼前这一瓶瓶玻璃瓶装的橘子汽水,原来就是我儿时常喝的太钢汽水呀。正如北冰洋之于北京,冰峰之于西安一样,太钢之于山西孩子,就是永远的童年的味道。那是夏天里冰冰凉凉的一口舒爽,那是记忆里丝丝甜甜的一种味道。一眼看到瓶身上的“漪汾”二字,就想到了哗啦啦的汾河水,汾河川流不息,水波粼粼,家乡人杰地灵,物华天宝。他们在家乡忙碌着工作生活,而我也在遥远的他乡独自奋斗,童年一起长大的约定,就在悠悠岁月的流淌中完成着一次次人生的转场。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在这样的夏夜,和三五好友举杯共饮,互诉衷肠,不由感叹:今夕何夕,得此深情。

老贠一遍遍地感叹,还是你们在大城市好呀,见多识广,真羡慕你可以走出小城,走向梦想中的星辰大海。而我也在一次次地叩问自己,如果有重新来过的机会,还会选择离开家乡吗?多少次在外打拼,跌跌撞撞千疮百孔的时候,我总在夜深人静时思念家乡的一切,那夏夜的古街,那鼓楼下的清风,那白塔的风 *** ,都最能抚慰游子那颗破碎的心,记忆中那抹月光下砖砌的红色,似涌动的热情,它鼓舞着我,要一直勇敢无畏地走下去。

吃过饭后,我们一一挥别,我继续跨上了我的自行车。骑行至北门外,广场上跳舞的人群刚刚散场。在故乡,广场是小城里更大的会客厅,我们在这里与无数个自己相逢,幸福着彼此的幸福,风光着彼此的风光。这是中年后小城生活的自洽与和解。许多孩子从夏夜里冒了出来,嬉戏,奔跑,在月河中闪耀,迟迟不肯回家。夜色太过温柔,在故乡漫长的夏夜里,时光被一点点拉长。

从南街到城北,一直往前骑,不一会儿就出城了,用时仅需23分钟。这是我童年记忆中最硕大的城池,它固若金汤,它坚不可摧。我在它温暖的怀抱中骑行十余载,转速飞快,却依然囿于城中。而今,我用最缓最缓的力度蹬踩车轮,却依然很快就骑出了城,原来我的故乡真的很小,小到骑行一周,仅需这短短的23分钟。

车轮快如年轮,一不小心就碾过了童年,碾碎了青春。夜深了,天上的明月照着地上的行人,大街上,三三两两都是欢乐的交谈声,归家的脚步不必匆匆,家,就在城墙内,就在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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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是苍南(散文)

王磊斌

生我养我的岛居于浙北,且人生的大部分辰光都在努力北上,30余年来,与所谓的“浙南”也就只能是书本纸页上的神交而已。

何其有幸的是,为赴一场关于文学的盛会,之一次成行浙南,而那终点站便是有着浙江南大门之称的“苍南”。何处是苍南?一言以蔽之:苍南者,东海之滨,玉苍之南也。

青山秀林是苍南

落地苍南,是在一场酣雨来临前的午后。出站后的之一眼便望见云雾缭绕的青山林海,连绵起伏,悠然自得,独有的绿蓝天养眼舒适,旅途的倦意一下便消去了大半。

这里生着一股类似外婆家的亲切与熟悉,就是因为这之一眼的山。我的外婆家就是坐落在一座被青山环抱的村落里,抬头望山,开窗见山,哪怕是在河溪里捣衣淘米,水里头也倒映着山。外婆家的山与苍南的山很像,都是从头绿到了尾,每一座山坡上都绘满了绿色,而且那些树木绿草是那样的水灵,山上的云雾是常年不散的,清风从山间树林草木中生发,会捎来诗的音色与韵味。

在苍南,我无时无刻不在观山。清晨,我早早醒来,透过房间的窗,痴痴地望向远处的山。四面青山青似洗,白云不断山中起,苍翠的群山映入眼帘,让人无限舒展。在灵溪镇双岭村,移步换景间,我会不自觉地环顾四周的青山,从整齐的稻田,从坚实的老井,从成排的竹林,从错落的电线杆,在不同的视角中收获不一样的山景。在矾山镇,我们留足了闲暇,我会长时间地伫立在崖边的石墙上,照看下方的古镇以及更远处的山峦,快速描摹白雾、青峰、红花、绿树的身影;譬如穿过福德湾村那一间间沧桑古朴的老屋,我会刻意登上鸡笼山更高的坡,在石上踮起脚尖,拨开缭绕的云雾,去探寻神秘的鹤顶与笔架;譬如车驶在曲折蜿蜒的山路上,一会儿入山境,一会儿遁林间,林梢一抹青如画,当看到山林间有一落泉垂下,我会惊喜地大声喊道:“飞流直下三千尺,李白诚不欺!”

碧海金沙是苍南

品读完苍南的山之魂,我们随车来到苍南的海之眼——渔寮。

渔寮,地处东海之滨,拥有绵延168公里的黄金海岸线,这里山青、水碧、沙净、海阔、浪缓、石奇。渔寮是山和海相恋的地方,它承接着山的神性与海的气度,它以一种半山半岛的状态自然生长着,成为浙南山海边的一处独有的精神角落。

绿蓝天,是渔寮山与海的过渡带。回眸是山,眺望是海,稍强的海风中夹杂着松针香的咸咸气息,这是我漫步于苍南渔寮沙滩上的独有体会。当有些人按捺不住地下水踏浪时,我却向滩岸边的民居商铺走去。可能是还未至旅游旺季的缘由,这里的商铺民宿虽开着张,但人们的心思却都不在生意上,有听着收音机织着渔网的,有叼着一支烟刨着竹竿的,有看着孩子们胡乱涂鸦的,还有拎着桶在附近礁石寻螺捡贝的,总之,这里的一切都是自由闲散却又诗意蓬勃的,像极了我的岛乡,甚至连菜饭都如出一辙。

离开渔寮沙滩,我们步上栈道远眺,天高云淡,渚清沙白,海风抚触肌肤,从步道更高处往下俯瞰,景色更为壮美。环海公路缠绕山间,忽隐忽现,海边小岛依次排开,星罗棋布,海港里停驻着数十艘渔船,随着海浪微微起伏,不远处的海面上整齐地布满了养殖紫菜的浮沫,时不时引来一叶轻舟穿过。在这里,我们彼此不语,就只是静静地待在某一处,轻倚木栏,听风吟,然后看着海水慢慢变成流动的蓝天。

非“矾”之路是苍南

从苍南带回家的唯一物件,是一块极不规则的紫蓝色钒矿石。我特意将其放置在布满了各种盆栽的阳台上,就只是因为在参观矾矿三号车间时,讲解员说了一句,钒矿石能驱赶蚊虫,我便拿定了这般布局的主意。

进入鸡笼山北坡海拔312米处的南洋312平硐,我们一行人跟着导游沿主巷道慢行,微弱的灯光给矿硐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影影绰绰,地面湿滑,轨道崎岖蜿蜒,纵横交错,道路四通八达,宛若迷宫,硐中有硐,硐硐相叠。

在矿硐中,游览猎奇的兴致很快就会被苦难的同情掩埋。“一进硐子黑漆漆,人学麻蛇脱层皮,苍蝇搓脚骨头疼,蚂蟥伸腰腰无力……”行走于硐中,时不时会有刺骨的冷风袭来,从无法捉摸的方位,让人忍不住打个激灵。有规律的水滴声混杂在隐隐约约的流水声中,加剧了硐中的恐怖与阴森,随处可见的碎石堆,会不自觉地生出矿工们凿石取矾的景象。矿硐内有一根根高大的石柱,蜷着腰身,撑起层层累累的矿硐,护着千千万万的矿工,堪称“矾山的脊梁”。我们乘坐小火车从悠长的矿硐中行驶而出,600余年的采矿时光在汗水与喧嚣中消逝,伴随着“哐哧哐哧”的铁轨摩擦声,一锤一钉地敲击着久撼未平的内心。

在矿硐中所沉积出来的苦难阴郁是被福德湾慢慢驱散的。这座小小的村落很是恋旧,村内遍布古街巷、石台阶、古树、古井以及浙南典型的山地民居。走在老街上,时不时就会邂逅打铁铺、锻造炉、风化沉淀池、挑矾道、矿工石屋等老式遗址。老街的两旁布满了售卖矾塑工艺品的小摊,钒矿石色彩斑斓,各色造型皆有,有一两个孩子拿起矿石对着阳光聚焦,期待幻化出神话里的人与物。令我印象最深的,是其中有个精致小巧的免费茶摊,茶摊的主人是一位慈祥的老奶奶,忙着给过往的行人赠饮解渴,在一声声道谢中,她就只是眯着眼憨憨地笑着,朴实且温暖。

何处是苍南呢?我还是不敢轻易下结论,那就先吃过一碗热腾腾的肉燕,我们且游且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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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船异乡 心怀明月

潘红

打开沉重斑驳的铁门,一阵书香气息迎面袭来,清风轻轻吹拂着散落的窗帘,阳光透过微小的缝隙映进来……突然,窗外的鸟鸣声把我拉回了现实,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回想着方才的梦境,发现自己早已身处异地,更与那个地方相隔万里,一股涩意袭上心头……

来到广州已经一年多了,我却还是不能完全适应这里的生活,对家乡的思念也没有随着时间消逝。初到广州,和家人、朋友聊天时,总是控制不住会流下眼泪,这时,我会切断 *** ,让自己冷静下来。幼时背的“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也不经意地环绕在心头,不断敲打敏感的神经。

小时候背《泊船瓜洲》时,只觉得语言清新,朗朗上口,却从未细细揣摩诗歌的真正内涵,诗人站在瓜洲渡口,回望钟山,眺望江南,流露出对家乡深切的思念之情,大有急欲飞舟渡江回家和亲人团聚之感,而我又何尝不是想要一夜奔袭到家乡与家人朋友相聚呢?

宋神宗熙宁八年,诗人王安石为了自己的政治抱负远离故土,第二次拜相进京。这一次,他希望在春风拂煦下,百草点缀着千里江岸的一片新绿,他更希望凭借这股温暖的春风,驱散政治上的寒流,开创变法的新局面。但是,鉴于之一次罢相前夕朝廷上政治斗争的尖锐复杂,对于这次重新入相,他不得不产生更严重的顾虑和矛盾。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报考大学时,有人问我,你想去什么地方念书啊?我毫不犹豫地大声说道:“当然是离家远的地方,越远越好啊!”当时的我认为已经在家乡生活了十几年,有些厌倦,所以想去远方,一个与家乡不一样的远方,去领略不一样的风景,去接触不同个性的人,更想尝试自由肆意地生活,于是我选择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广州。初到广州时,我感到很新奇,这里的生活节奏很快,风景也不同于我的家乡,城市生活水平更是远高于家乡,可即便广州是如此繁华热闹,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小小的安静的城镇,那个记录着我成长历程的城市。来到这里的生活也与我想象中的生活差距甚远,我感到失落不安,也更加怀念起家乡的安逸生活。

家乡只是个小城,城市水平不似广州这么高,自然生活节奏和压力也比在广州的压力小一些。记忆中,家乡人生活得很悠闲,北方城市的冬天,白昼短,黑夜长,就像木心先生写的诗一样,“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也许是因为家乡所在的城市太小,或是家乡的经济没有那么发达,人们悠闲自在地生活,早起晨练,晚归夜跑,晚上8点以后,街上行人也就寥寥无几了。以前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平淡无味,不应该是一个年轻人所要的生活方式,可当现在的我过上了那种所谓“年轻的”生活方式时,我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反而十分怀念以往悠闲自得的日子。

诗人王安石为变法图强、遐希稷契,放弃了退居林下,吟咏情性的生活。可是,当变法遇到强大阻力,他本人也受到反对派的猛烈攻击时,曾经生活过的秀丽的钟山、恬静的山林,再次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而我也为了追求自由,摆脱束缚远离悠然闲适的家乡生活,可当理想与现实产生强烈碰撞时,不免常常怀念让自己心安的地方,正所谓“此心安处是吾乡”。

《泊船瓜洲》犹如一道诗人王安石与我沟通的桥梁,我们跨越历史的长河隔空对话,“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这让我在彷徨失措、深深思乡中感受到知己般的理解与安慰。我们泊船异乡,心怀明月,都对家乡充满了缱绻迷恋,也都深知前路艰险不易,但我们依然在前行着,只是在前行的道路上,我们还贪恋着回忆。人生道路很长,“告别是经常的,步履是放达的”,只有不断地前进,追逐远方,或许我们才会真正理解“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更高层”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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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海的约定

谢鹏

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离海最远的城市——乌鲁木齐。我在这里长大,我爱这片土地,但这并不能阻止我对大海的执念,就像秋天的大雁对于南方的执念。

小时候对大海的概念几乎全都来自电视和教科书。高尔基《海燕》里波涛汹涌的大海我倒是能通过纪录片的画面有所感知,但《我的叔叔于勒》中的牡蛎就让我摸不着头脑。每当读到其中吸牡蛎的场景,我都会嘴里生津,只可惜那个年代我们能吃到从沿海运来的冻虾都是难得的。

在离开新疆前,我见过更大的水域便是天山天池了。湖水幽绿,被长满云杉的群山环抱,远远望去便是头披白纱的博格达峰。享受静谧的雪山湖景的同时,更加深了我对大海的期待。

高考结束,我将志愿目标锁定到了沿海城市。再三思考,我选择了三面环海、位于辽东半岛的大连。整个暑期我都充满期待,就像是热恋中的男孩盼着去见他心爱的女孩。

终于,我和母亲于2010年的8月底来到了大连。

到达大连的那天,整个城市被细雨笼罩,潮湿的气息轻轻地包裹着我的全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海盐味。将行李放置在学校旁的酒店后,我便迫不及待地带着母亲赶去不远处的星海公园,我怕脚步稍微慢,天就会黑下来,使我看不清大海的模样。

离海越近,我的心就愈发紧张。当步入星海公园的那一刻,海的容貌便穿过几棵槐树映了过来。虽说朦朦胧胧,但已看得出广阔的水域。我把伞丢给母亲,沿着公园的阶梯一路小跑。海边的风愈发大了起来,携卷着小雨轻轻地拍在我的脸上,之一次,大海的容貌尽收眼底。

我不敢走得太近,由于海风和涨潮的作用,海浪变得愈加汹涌,肆意地吞噬着星海的石滩。我之一次目睹了大海的威严。

在大连读书的4年里,我经常和同学、朋友来星海公园。晴天里的星海就显得温和多了,尤其是夏日,沿着石滩踏着浪花,盈盈海风带来清凉,此时的星海公园就如同贴心的姑娘。

时间在带着海蛎子味道的海风中流逝。毕业前我和同学、朋友们相聚于旅顺盐场。那天,我们尽情地享受着清晨渔民们刚捕获的海鲜;我们学着课本里的模样,将牡蛎牛奶一般的肉质吸入口中;我们喝着啤酒,充满期待地讨论着毕业后的打算,就像是我4年前期待着来到大连一样。最后,我们都醉了、我们都哭了、我们彼此拥抱,和大海作了约定,某天一定要在这里重逢。

离开大连以后,我去澳大利亚留学,毕业后到上海工作、定居。悉尼的邦迪海滩、墨尔本的大西洋路、越南芽庄、舟山大青山、宁波象山、厦门鼓浪屿等,我都曾留下足迹。但我始终怀念大连的海,我想,或许大连的海已不是单纯的目光所及,而是我的青春。

如今,距离我和同学、朋友们许诺相约在盐场重逢的日子已经快10年了,我相信那一天一定会到来,我也相信大家没有忘记这个约定。

去年,我重回大连,去黑石礁转转、去星海公园看看、沿着滨海栈道独行,每一缕海风我都会无比珍惜,我怕某一天会把青春的记忆丢失,会把彼时对于生活的那份热情埋葬。我此时此刻的人生,如同大连的海,未必每一处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但确实足够丰富。

这次回大连,是我独自一人,但我相信他们从来也没有忘记我们和大海许下的约定。我期待那天快点来到,我们要在夏夜的海边架起篝火、我们要跳舞,我们要开怀大笑、我们要把青春拾回。

来源:中国青年报